豆豆的前世今生(八)

 

【小序】2011.12.01開始不定期連載《豆豆的前世今生》，由於工作的關係，能花在部落格的時間有限，並沒有交代這個故事的創作背景。其實這個故事寫於二十多年前，撰寫期間大多是住在南非（1995年），出國前將第一、二篇給編輯，從1995.05.04開始在國語日報刊登。現在重新呈現，有「白頭宮女話當年」的感覺。故事是童年往事加一些幻想構成，那隻狗沒有照片，但我依然記得牠那副楞頭楞腦又有點小聰明的模樣，這一集開始每次加一張狗同胞照片來懷念牠。

 

 

 

　  八、賞　金　「　二　元 」

 

　　月考到了，我這平時不燒香的懶惰鬼，只好臨時抱抱佛腳，可是我又不想白白抱佛腳，就找媽媽打個商量。杜菲每次都是前三名，禮物好多，那天她說這次可能會得到腳踏車。我成績比較差，就把標準放寬吧。

　　「媽，我這次考試如果在十名以內，你就給我禮物。」

　　「豆豆，十名以內就要禮物，你好意思說，我還不好意思聽哩！老規矩，考三名以內再說。」

    「媽，我們班的人都很拚呢，能考十名以內就不錯了。」

　　「哈，你當我是傻子，時間不多了，還是趁早用功去吧。」

　　我讀的小學，全班才三十多個人，有一半以上的同學都跟我一樣，不知道用功的，可是媽媽也明知道我們班上有三大不倒金鋼，要拚過他們，比登天還難。媽媽的態度很「硬」，看來是沒商量餘地，只好自己打拚了。

　　想想還是不甘心，我們現在的功課這麼多，又這麼難，還要上鋼琴課、英文課，忙死我也。聽媽媽說起她的童年，除了玩，還是玩，她從來不說自己第幾名，說不定她功課也不怎麼樣，我不如去實地觀察，說不定可以抓到她的把柄。念個咒語吧，回到我的前世去。

　　妹主人上一年級了，有一天拿了一張小考考卷回家，跟主人說是一百分，主人笑得合不攏嘴，馬上掏出兩塊錢給她。她用了其中五毛錢去買酸梅，吃得津津有味。那張考卷沒啥了不起嘛，就是幾道加法，也能騙錢，兩塊錢在那個時候不少，可以吃一大碗陽春麵。　　

　　後來只要她考一百分，主人就會給她兩塊錢，而且逢人就誇，家裡有個考一百分的女兒，好像是這村子裡的大事。其實主人不認得字，即使不是一百分的考卷，他也看不懂，就憑她嘴巴說說，錢就拿出來。不過她還算老實，好像沒欺騙過別人。如果是我，就不會那麼老實，可惜我爸媽都認得字，騙不過。有時候老師沒看到的錯字，她都還幫我挑出來，這種老媽！

　　前世走一回，發現妹主人不是什麼一級棒的，她平常只知道玩，有時候功課都懶得寫，指望別人幫她寫。那時候根本就沒有才藝班，別人到老師家補習，她是想都沒想過。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考試到了，老師讓他們自習，她就扯著喉嚨念，回家後又忘了考試那回事，混吃混玩，隔天就去考。考不好，外公外婆不會罵她，考好了，竟然有賞，唉，天理何在！

　　更氣人的是，有一次，她忘了帶書包，竟然在校園裡玩一天，下課後才回來。女主人發現她的書包，請鄰居幫她送去，下課後，又有人把她的書包送回來，她像沒事人一樣，心安理得的翹一天課。如果是我，不遭「父」打「母」劈才怪！　　

　　有一天，天才矇矇亮，我被妹主人叫醒，原來她一早起來用功，奇怪，從來沒有的事啊！她腳冷，要我當她的墊腳布，我從廣播裡聽說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，後來都會中狀元，我想這個小女主人如果知道苦讀，也許考個女狀元，啊，不對，時代不同了，沒有狀元這種東西，就算她將來有成就好了，那我當墊腳布也有點功勞呢！

　　過一會兒，主人也起來了，發現他的小女兒正挑燈用功，還得了，馬上拿出兩塊錢鼓勵她。我雖然動都不能動，也心甘情願，我以為她終於知道要發憤了。

　　不過，後來的日子，她又依然故我，我卻不能忘記當她墊腳布的那一天。

　　回到今生，發現社會都還沒背，趕緊發憤，媽媽做得到，我也做得到。而且我跟杜菲約好，一起考好，一起買腳踏車，一起練。

　　考完後，我又是第四名，媽媽說：「豆豆，你這種表現還算正常，給你兩塊錢，以後要多用功。以前外公常給我兩塊錢當鼓勵，我要繼承他的做法。」

　　兩塊錢能做什麼，我抗議！媽媽想想，自己也覺得好笑，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。她換了二十元給我，這還差不多！不過媽媽卻笑個不停，我問她笑什麼，她說：「小時候，我有一次忘了寫作業，到天亮才想起來，趕快起來做。外公起來後，以為我特別用功，還給我兩塊錢。」

　　「你為什麼不承認是忘了寫作業？」

　　「那不行啊，外公脾氣不頂好，我說了實話，恐怕會被罵。再說他一直以我為榮，我不能讓他失望。」這是什麼歪理？

　　「那隻狗‧‧」我不敢說下去，怕洩露機密。

　　「哦，你說哈利啊，那天早上實在太冷了，我讓牠為我暖腳，笨哈利有時候還挺管用的。」媽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，我卻血管賁張，一副要復仇的樣子。

　　媽媽看了說：「怎麼，二十元你還嫌少，不要我就回收，我是懷念外公才這麼做的，你不領情我也沒辦法。」

　　算了，上一輩子的仇就一筆勾消，二十元放口袋裡還叮噹響，認命吧！誰叫我粗心，連一張一百分的也沒有。杜菲是第一名，一輛嶄新的腳踏車等著她騎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