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篇小說--尋親（4）

      在台灣，素瑛終於拿到阿明他大姊的電話，約在咖啡廳見面。    

    「我有聽那個阿河說，阿河本來要陪我來，臨時有事不能來，我叫做美珠，阿明要到月底才會回台灣。」

    「那我就叫你美珠姊好了，這件事是有點奇怪，可是我想如果玉很想要找到她家裡的人，應該幫忙她，就到處打聽，打聽到妳這裡來。」素瑛一邊打量著美珠和玉像不像姊妹，一邊把玉提供的照片和資料都拿出來。

    美珠說：「我聽到阿河在說，心裡也很高興，因為我們有一個妹妹給美國人，如果能相認當然很好，前幾年我爸爸還在念，可惜他過世了。」

    「啊，真可惜！美珠姊，這張照片你有沒有印象？」

    「有有有，這是我家的，那時候我曾祖母過八十歲生日，特別請相館來照的，每一戶分一張，我們家的就給小妹的養父母帶走，我記得他們是捲毛人，他們講的話我都聽不懂，可是他們人看起來很好，還送我們巧克力糖。這樣說起來，玉真的可能是我們的小妹，來，我來找一找她在哪裡？」美珠的情緒有些激動，拿出老花眼鏡在老照片上找。

    「在這裡在這裡，抱她的人應該是我媽媽，那我應該在這裡－」

    「大姊，大姊－」突然有一個婦人慌慌張張進來，直衝她們這一桌來。

    「美枝，來來，快來看，我們小時候照的照片。」

    「哇，這一張，小時候我看伯伯叔叔家都有，常吵著爸爸也去弄一張，那時候根本沒辦法再弄一張。我看看，人好小，現在我老花眼了，看不出來誰是誰？」

    「啊，我先跟妳介紹一下，她叫做素瑛，是這個玉拜託她姊姊來找我們。」美珠介紹。

    「妳好妳好，我叫做美枝，是她的妹妹，她打電話跟我說，我以為她在講古，沒想到是真的。這就是玉現在的照片嗎？看看像不像我們家的人？」

    素瑛端詳著美枝說：「我覺得玉跟你有點像。」

    「對，她的鼻子跟我很像，我們家有的像爸爸，有的像媽媽，我像我爸爸，小眼睛、塌鼻子，我大姊和小弟像我媽媽，比較漂亮。」美枝說。

    「那這個玉真的很像是我小妹。」美珠判斷說。

    「可是美珠姊，我去戶政事務所查，好像妳們的妹妹年紀比她大，而且是送給台灣人。」素瑛有些疑惑。

    「啊，對了，我三妹是送給台灣人，這個是四妹，因為很早送人，沒有報戶口。那時候我媽媽身體不好，沒有奶水給她吃，就早早送走。」美珠說。

    「那這個三妹還有聯絡嗎？」素瑛看看八九不離十了，乾脆再把老三也找到，可以來個大團圓。

    「唉，我三妹跟我們早就失去聯絡了。」美枝臉色沉了下來。

    美珠接著說：「我們三妹叫做美蓮，快要一歲的時候我媽媽又有了，那時候家裡實在太窮，只好把她送人，小時候她不喜歡回來，後來我們搬家就沒有聯絡了。」

    「可惜，你們都沒有想要找她嗎？」

    「想過啊，可是我們搬了家，生活很艱苦，那時候我媽媽已經過世，我爸爸一個人要養三個孩子，他就想等家裡比較有錢再去找她。後來，好像他們也搬家了，不過我們知道她的養父養母對她不錯，就比較安心。」美珠回答。

    「美珠姊，說不定可以趁這一次機會，把她找出來相認啊，她送給什麼人家？」素瑛找人找出興趣了。

    「她的養父好像姓張，她的名字也改了，美枝，三妹送人後叫什麼名字？」

    美枝想了想說：「我也忘了，爸爸每次提到她都還是叫她美蓮，我們家的人也都叫她美蓮。」

    「她每次回來都不高興，叫她什麼她都愛理不理，所以搞不清楚她改成什麼名字。」

    「沒關係，我們先確定玉是不是妳們的妹妹再說。」

    「現在不是可以去醫院驗什麼DNA嗎？」美枝問。

    素瑛回答：「那是比較科學的作法，我趕快跟我姊姊報告，看她們那邊決定怎麼樣，好高興哟，如果你們真的是兄弟姊妹，經過這麼久了還可以相認，實在應該恭喜你們。」

    「以前家裡窮，兩個妹妹都送人，如果能夠都找回來就好了。」美珠眼中閃著淚光。

    「沒想到一個還是美國人哩，大姊，以後我們可以去美國玩。」

    「可惜，三妹雖然給台灣人，大概比較不容易相認，因為她可能很氣被送走，根本都把我們當陌生人。」

    「我大姊常把這事掛在心頭，好像是她的錯。」

    看美珠那麼難過，素瑛安慰她說：「美珠姊，我一看到妳就覺得妳是個好姊姊，很有親切感，說不定妳三妹現在也想你們。」

    「素瑛，我們也來學妳怎麼找人好了。」美枝提出想法。

    素瑛就把她的經驗告訴她們，三個人談得非常愉快。

    事後，素瑛把經過告訴姊姊素卿，素卿若有所思地說：「這麼說來，玉出生的地方距離我們家鄉不遠。」

    「真的嗎？我們的家鄉在哪裡？」素瑛小素卿四歲，記不起家鄉的樣子。

    「就在玉的老家不遠的村子，我記得大姊也是那附近的人。」

    「大姊，我們的大姊素雲？」素瑛覺得很疑惑。

    「這件事沒跟你提起過，大姊是爸媽抱來養的，到她五歲的時候，媽媽才生下我，再兩年生了志林，再過兩年才生下妳。生下妳不久後我們就搬家了。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，媽媽說大姊不喜歡讓人家知道她的身世，所以我就沒跟你們說。」

    「這，這真是天大的消息，我覺得大姊跟我們長得不大一樣，沒想到──，二姊，妳也太會保密了。」

    「既然爸、媽、大姊都不提，我也不好明說，再說大姊跟我們感情那麼好，有的親姊妹還沒我們好。」

    「不知道大姊有沒有想過要去認她的親人？」素瑛想到玉千里迢迢都要來認親，大姊是不是也有這個念頭。

    素卿說：「以前阿姨偷偷跟我說大姊討厭回娘家去，我想她大概不想吧！」

    「可惜，我現在愛上這種工作了，不然二姊，我們偷偷來幫她尋親好了，妳知道她的娘家住在哪裡，姓什麼？還有些什麼親人？」素瑛擺出高度好奇與熱心。

    「素瑛，我們別雞婆了，不知道大姊會不會高興。」

    「我們先保密啦，二姊，你知道什麼嗎？」

    「啊，我記得了，爸爸過世時，遺產稅不是都由我辦嗎，那時候我申請每個人的戶籍謄本，大姊的原始資料好像都有。」

    「在哪裡，快找出來看！」素瑛急得跟什麼一樣。

    「糟糕，這麼多年了，不知道還在不在？我要回家找找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