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篇小說-尋親(5)

2008080713:54

印象中很少有六姊妹的合照,我們年齡差距大,各自成家後,難得有機會聚在一起,還要剛好有相機。唯一一張母親與六個女兒合照,又都打扮得美美的照片(似乎是參加婚禮),卻淹沒在千張照片之中,一時尋不著。暫以此照片充當,等尋到那張再換。

 

 

五(完結篇)

    素瑛馬上催著素卿回到家,兩個人翻箱倒櫃,活像小偷,終於在一個紙袋裡找到。翻開一看,兩個人簡直不敢相信,素雲的本名叫做邱美蓮,父母名字和美珠他們的一樣。

    「難怪我看到美珠姊覺得面熟,原來她和我們大姊很像,她們兩個像媽媽,眼睛比較大,鼻子沒有塌塌的,天啊,太巧了,趕快把哥哥找來,告訴他這個天大的消息。」

    素卿姊弟萬萬沒有想到,幫玉找親人會找出這種後果,尤其是素瑛和志林,現在才知道大姊是抱養來的,這個消息,他們突然不知道怎麼跟大姊報告,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美珠他們,素雲就是他們的三妹美蓮。

    他們決定先將玉可能是美珠他們的親妹妹的消息告訴素雲,看玉到時候要如何相認。結果玉透過素雲告訴他們,如果確定,素雲會陪玉回一趟台灣。素卿姊弟覺得這是大好機會,要好好安排一場「認親大會」。

    玉知道尋親有了苗頭,就積極安排休假,並且準備辦護照,有些單位、手續她比較不熟,就拉著素雲跟她一起去。這一天,她們效率很好,辦完後,玉請素雲到一家中國餐館,要好好打牙祭,並且努力學拿筷子。等菜的時間,玉半生不熟地念著菜單,不會的字就當場請教素雲,不過她發現素雲心不在焉。直爽的她直接問素雲是不是有心事?

    素雲推說沒有。玉不死心,她說以她和素雲的熟悉度看來,素雲一定有心事,如果沒有把心事告訴她,就是不把她當朋友看。玉怕素雲碰到困難不肯講,又沒有人可以幫忙,到時候出什麼問題可不好。

    素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才把她自己的身世講給玉聽,也把自己想尋親又害怕又矛盾的心情講出來。

    Go  ahead」是玉衝口而出的第一句話。接著她說出自己其實也有些顧慮,害怕親人並不如想像中那麼想要與她相認,可是她不斷告訴自己,不做永遠會後悔,所以就不計後果去做了。

    「結果怎樣對我們沒有損失啊,反正我就是回到一個人的生活嘛!妳呢,妳也不會因此而失去弟妹或兒女啊!」玉最後下個結論。

    素雲想想也對,她判斷大妹應該知道她是抱養來的,也許其他弟妹早就知道,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。

    受到玉的鼓勵,那一晚素雲徹夜未眠,在書桌前寫這封難以下筆的家書。許久沒有用紙筆寫信了,平常她用e-mail和家人通信,緊急的事直接打電話,沒想到筆似有千斤重,她打了好久的草稿。最後,她寫了一封文情並茂的信,除了感謝弟妹待她如親姊姊以外,還提出她想跟玉一樣,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親人。

    素卿姊弟一邊多找資料確定素雲、玉和美珠她們的姊妹關係,一邊設想如何告訴素雲這件事。沒想到素雲的信寄來了,他們好雀躍,約了美珠姊妹,把這個大好消息宣布出來。美珠他們簡直不敢相信,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巧合的事。他們都恨不得趕緊和那兩個姊妹相認,素卿姊弟卻想給素雲一個意外的驚喜,於是他們講好先確定玉的身分,但是把素雲的身分保密,等她們回來,再給她們一個驚喜。

    素雲把兒女交代給如真,就和玉搭上飛機回台灣。素卿說他們姊弟已經為她展開尋親行動了,很安慰弟妹把她的事當自己的事,她想玉都能找到親人了,何況是她!對大姊她還有點印象,因為家人都說她像大姊,可惜那時候她回家都不正眼看人,更討厭人家說她像誰,真是幼稚啊!

    在飛機上,玉拿一面小鏡子照來照去,還說幸好沒有去把鼻子墊高,因為素瑛說她的鼻子像二姊。玉像一隻小鳥吱吱喳喳,素雲心情也很愉快,據素瑛的報告,也許她也能和親人相認呢!

    出了機場的門,素雲看到素卿、素瑛、志林姊弟向她們走過來,有兩年沒見了,姊弟們相互擁抱一番,這才忙不迭地把玉介紹給他們,他們笑說一看就知道。玉哈哈大笑說:「是不是因為我這個鼻子?」

    「還有更多好笑的,我們趕快去妳姊姊家吧!」素瑛意有所指地說。可惜素雲沒聽出來,她還納悶為何玉的親人沒來接機,今天的相認大會,他們才是主角啊!

    志林開了休旅車,要把她們載到玉的小弟家,素卿說玉的姊弟已經在家裡恭候了。一路上素瑛沒講什麼話,只是一直從車上的鏡子偷窺素雲,弄得素雲以為素瑛不諒解她也要去認親。

    素卿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一句:「大姊,妳和玉差幾歲?」

    「好像我大她兩歲吧,怎麼,我看起來很老嗎?」素雲前些日子的確老很多,和玉認識後,受玉的感染,人家說她年輕多了。

    「沒有的事,大姊永遠年輕漂亮。」志林也說話了。

    素雲故意白他一眼說:「聽說你交了新的女朋友,難怪嘴巴變甜了。」

    玉說:「素雲,我好希望我的姊姊弟弟和妳的姊姊弟弟一樣好。」

    素瑛搶著說:「玉,不對,應該叫妳美玉,妳的姊姊弟弟都很好。」

    「對對對,真的很好,等一下妳會有一個大大的surprise」素卿接著說。

    玉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說:「Thank God

    終於,相見的時刻到了,一出電梯大門,有一戶人家門戶大開,還張燈結綵哩,門口早已站一排人!素雲看到這大陣仗,心中放下一顆石頭,這表示玉的家人欣然接受她來相認。

    素卿迎上去先介紹了一下,玉一一上前擁抱,然後,他們連聲請進,大家擁擁擠擠地進去,玉的大姊已經當了阿嬤,好奇的年輕一輩和小孩也介紹了。素卿這時候把素雲和玉拉出來,並且請美珠、美枝、阿明姊弟和她們站在一起,說:「看,這五個兄弟姊妹像不像?」

    素雲忙說:「素卿,妳搞錯了,我不是──」

    素雲沒說完,其他親人都指指點點,說:「像像像,這三個比較像,那兩個比較像。」

這當兒,素雲被推到美珠和阿明中間,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模樣。今天是玉的認親日,跟她無關啊!

    玉也莫名其妙,可是她看看美珠,再看看素雲,說:「You  are  sisters」然後摸摸頭,對素雲說:「We  are  sisters  too

    最後,大家坐下來,經過素瑛跟她們解釋一番,終於搞清楚了,這時候素雲不知怎的只不住哭了起來,於是幾個姊妹又哭又笑了好一陣子。

    素雲對素卿他們說:「你們早知道我和玉是姊妹,怎麼沒早說?」

    「大姊,這件事太戲劇化了,如果先告訴妳們,妳們很難相信,而且讓你們在美國就相認太不熱鬧了,我們才想出這個辦法。」

    玉說:「我喜歡,曾經有美國的朋友說我和素雲很像,我以為他們外國人看我們東方人都一樣,沒放在心上。」

    素雲也急著說:「我的好朋友如真也說過玉和我很像,我還拿長相來比較,證明我們不像。」

    「同一家人味道還是有點像,還好玉和我像,不然我就太孤單了!」美枝接著說。

    美珠帶領弟妹在祖宗牌位前燒香,跟爸媽說他們姊弟終於相聚了,希望爸媽在天上也能感到安慰。

    素雲的感慨最深,她變成全天下最幸福的人,有兩個娘家可以回,而且,在美國還有玉這個親妹妹。很慶幸當時勇敢跨出第一步,找到工作;接著,跨出第二步-找親人,結果找到一串親人,她的世界踏踏實實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