陪老母趴趴走

【小序】似乎突然地母親病了，又在預期之外插了管，她的世界由彩色一變為黑白，再變為蒼白，讓子孫有點驚慌失措。上週還沒插管前，她還感慨說住院多日，都不知外頭晴雨。真是「病中日月長」！今日日頭暖暖的，想到已無法陪她逛街，心中悽然！回想以前陪她逛街並隨手記下的文字，一併放此！

2007.06.03            陪老母逛逛街

外甥女秋的走，警惕我們做什麼事都要及時。想到高齡87的老媽，許久未出來逛街，就邀她來逛街。自從搬到淡大旁，她就很少下來逛街，原本一大早都會去淡大走路的她，前不久不小心丟了六百元，心情不好，就不再去走路，改成在家運動。

母親還不知秋的事，我就把那事拋腦後，表現平日愛玩愛鬧的德性，帶她到傳統市場尋寶。傳統市場攤接攤、人擠人，吃的、喝的、穿的、用的，一應俱全，而且常會有意外的驚喜。

母親一向節儉，又老說自己是活不久的老人，買新衣服浪費。我最近也因換季，春夏秋冬衣服雜陳而告誡自己少買東西。可是，可是，「不見可欲」的時候，守住節儉美德容易，一旦看到琳瑯滿目的貨色，就守不住啦！於是我今天像個敗家女，這買買、那買買，也把母親拖下水，告訴她這便宜、那好看，於是我們大包小包買（總計我八件，她三件）。至於菜嘛，我買了幾條秋葵、一包麵條，母親買了八條魚。

母女圓圓滿滿完成一趟逛街之旅，邀她到家裡來吃午餐，客氣的她堅持回去，只好送母親上車。

2007.07.27        陪老母回娘家

之前和媽約好去看舅舅因雨取消，舅舅驟逝，造成媽的遺憾，所以上個禮拜她想去看舅媽，我不敢再拖，看看這個禮拜行程滿，只有週三下午有空，約好前去。

早上因事忙進忙出，力氣已耗掉壹半。我先搭免費公車去找媽（減少媽的愧疚，她怕我為了她的事還花車費），我已買好的水果，她卻說舅媽不吃，堅持去買「雞睪丸」，那是舅媽的最愛。大太陽下陪她走去市場買，阿彌陀佛，一隻隻被宰殺的雞在眼前晃。沒想到這種東西粉貴（600/斤），媽邊嫌貴邊買，買完還想去搭公車（她還希望是免費公車，連我都不必花車費），我不想冒中暑的危險，更不想讓八十七歲的老人有所閃失，拿起電話召小黃，三分鐘後我們已經在冷氣車裡了。

臥病十多年的舅媽講話不太清楚，連我都聽不清楚，重聽的媽更聽不清楚，情同姊妹，自小同甘共苦的她們，也只是相對無言。菲傭的國語有限，我跟她雞同鴨講，台灣這種現象大概很普遍吧！舅舅的照片在牆上看著我們，和空蕩蕩的家。後來，媽說到菜園看看，失去園丁的園子，雖不至於荒煙漫草，但曬枯的冬瓜、過老過長的紅杏菜、枯黃的玉米株、趁機坐大的野草等等，媽看得很感慨，嘴裡叨念著。吃柚子的季節未到，已有些柚子落地，偌大園子，已沒了舅舅的身影。可以想見舅舅是怎麼呵護這一片園地，很難再有這樣的老農夫，年輕一代都在拚事業，將來即使「告老還鄉」，對農事不可能如此嫺熟。繞出園子，隔壁家的棚子下有幾個鄰居在喝茶、聊天，鄉下這種棚子很多，舅舅家沒有搭這這種棚子，因為他家客廳就開放給親戚朋友來喝茶、聊天，如今茶具洗得乾乾淨淨，靜靜躺著。

回家的時間到了，我問鄰居怎麼搭車（我很想再召小黃，可是媽都堅持出車費，我於心不忍），問好告別。走了一小段路，有一個鄰居突然叫住我，問我是誰，我說我是某某，她很滿意地說沒錯，因為另一個鄰居把我當成五姊，他們當下爭論起來。小時候我常去外婆家，長大後比較少去，反而是五姊比較常去。那時候去都會到處趴趴走，大家都有些認識，很多還是堂親、表親的，有時候誰家女兒嫁給誰家兒子，把大家的親戚關係弄得錯綜複雜，要弄清楚很難，大家也習慣了。小時候回外婆家到處串門子，那種鄰里相聞的時代也不可能重現了。

好容易過了大馬路，站牌也找到，遠遠的兩部公車來了，媽問一句是免費的嗎，我說不是，我問她有沒有帶優遊卡？她回了聲我們走路回家。我以為她沒帶卡，想省八塊錢（老人有卡免費，沒卡半價），我只好跟著走。太陽已失去威力，走走路我不怕，可是這一條幹線，車又多又猛，沒有人行專用道，走起來很危險。碰到這種老媽，捨命陪她，她竟還有興致尋寶，沿路撿了四張統一發票！由於路改了，她不熟悉，還以為我帶錯路，差點抓狂，她說別人載她一下子就到了，她老人家不知道汽車跟11路是有差的。

我走得口乾舌燥，好容易看到一家豆花店，拉著她就進去，她大概也口乾舌燥了，各叫了一碗豆花吃（她一向拒絕）。這會兒她又搶著要付錢（其實我已付過），我才發現她的卡有帶啊，她為了讓我省十五元，沒想到把我們兩個置於危險之地。我索性告訴她我買了張五萬元的羅漢椅，下次請她去坐，一次收五十元！

送媽回去後，我繼續走回家。原本要在家煮飯，實在快累癱了，只好買個麵回家吃。算算這兩天有事都得在外吃，家裡的菜不知會不會壞？天才老媽不知道她為了幫我省這十五元，其實讓我損失更多呢！好處是一夜好眠。